香港力争成为全球家族办公室中心：最新政策发展

标签：家族财富安全与传承-家族财富安全与传承整体规划

2023年3月24日，香港特区政府发布了“有关香港发展家族办公室业务的政策宣言”(“政策宣言”)[1]，以吸引全球家族办公室将其财富带到香港。香港财政司司长陈茂波指出，家族办公室业务的蓬勃发展，将有利香港汇聚全球各地资金、壮大香港的金融市场以及资产和财富管理业，并推动金融和专业服务、创科、绿色以及文化艺术乃至慈善事业的持续发展，增强香港的发展动能[2]。

在香港特区政府近年大力推展有关财富和资产管理的政策下，香港于2021年成为亚洲最大的跨境财富管理中心之一，资产规模达2.3万亿美元[3]。在财富管理板块中，亚洲区域家族办公室的增长于近年备受关注。根据财经事务及库务局报告[4]， 2021年，全球超高资产净值人士中有27%身处亚洲。而随着超高资产净值人士的增多，家族办公室业务成为了亚洲地区内私人财富管理业务的重要部分。据统计， 2022年上半年，香港有超过15,000位超高资产净值人士，数量在全球城市中排名第一[5]。

此外，香港连接内地与国际市场的独特性及其所提供投资选项的多元化均为吸引家族办公室来港之处。早于去年，香港特首李家超在其首份施政报告中提及，家族办公室是资产及财富管理业的重要增长领域，其目标是在2025年年底前，推动不少于200间家族办公室在港设立或扩展业务[6]。是次政策宣言的发布印证了香港特区政府致力于发展家族办公室业务，以令香港成为全球领先家族办公室枢纽从而巩固其作为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的决心。

1. 何谓家族办公室?

近年，越来越多超高资产净值家族选择设立家族办公室以管理家族财富，旨在帮助家族实现财富的管理、传承和增值。家族办公室与一般的资产管理或基金最为不同的是其服务范围不但包括投资组合管理，还为客户进行税务管理、提供信托及保险服务、处理法律会计以至提供慈善规划及有关财富管理的顾问及教育服务。此外，家族办公室能针对家族的特定需求和目标提供量身定制服务，使其资产长期发展符合家族期望，并且能进一步凝聚团结家族成员、增进家风建设以确保有序跨代传承和家族资产的保值增值。

家族办公室可分为两大类：

• 单一家族办公室：即该办公室为某一超高资产净值家族独立创立并只服务该家族。该办公室由该家族成员控制，并通过聘请专业成员管理家族财富；及
  
• 联合家族办公室：即该办公室为多个超高资产净值家族提供服务。联合家族办公室通常由独立第三方拥有，其服务多个家族的模式可降低参与门槛和运营成本，但亦导致这些家族无法完全拥有并控制他们的联合家族办公室，联合家族办公室在进行财富管理时亦不会单从其中一个家族的利益出发，而且在私密性上亦会有一定程度的影响。
  

以单一家族办公室为例，其基本架构如下：

2. 政策宣言的纲要及分析

特区政府在政策宣言中公布了主要八项措施，从各方面缔造具竞争力的有利环境，让全球家族办公室和资产拥有人在香港蓬勃发展。当中具体包括[7]：

第一，提供税务宽减。税务政策是家族办公室在决定它的管理投资落户地时一个举足轻重的考虑。目前，家族办公室适用法团的一般两级制利得税率，须就其于香港产生或得自香港的利润中首200万港元的部分缴交8.25%的利得税，超过200万港元的部分缴交16.5%的利得税。然而，政府已向立法会提交条例修订草案，即《2022年税务（修订）（家族投资控权工具的税务宽减）条例草案》（“草案”）[8]，旨在为单一家族办公室在香港管理的家族投资控权工具（“家控工具”）提供利得税宽减。即在符合若干要求的情况下，家控工具在进行草案项下所列明的合资格交易（当中包括但不限于证券、私人公司的（或私人公司发行的)）股份、基金及期货合约等一般金融资产) （“合资格交易”）及附带交易（上限为家控工具总营业收入的5%），仅须按减免税率缴交利得税（根据现时的草案，在2022年4月1日或其后开始的课税年度的减免税率为0%，即实质上豁免利得税）。鉴于家控工具设立特定目的实体以持有和管理家控工具资产的情形颇为常见，由上述符合要求的家控工具设立的特定目的实体也可以按照家控工具对其享有的实益权益的百分比享受利得税宽减。须符合的要求包括：

• 单一家族办公室及家控工具须在香港进行中央管理和控制；
• 在有关课税年度的评税基期内的所有时间，单一家族办公室及家控工具至少95%的实际权益须由该家族的一名或多于一名成员直接或间接享有；
• 单一家族办公室须为私人公司；
• 家控工具须为实体，即团体（不论是否属法团）或法律安排，并包括法团、合伙及信托（包括全权信托），亦不论是在香港或在香港境外成立或设立，而且不是为一般商业或工业目的而经营的业务实体；
• 家控工具须最少雇用两名具备所需资历的在港全职雇员进行有关活动；及
• 单一家族办公室为相关家族的一个或多个家控工具所管理的资产的总值必须最少为2.4亿港元，且每年为进行有关投资活动而在香港承付的营运开支总额在任何情况下均不得少于200万港元。

但需要注意的是，香港在为家族办公室提供利得税宽减的同时，为避免家控工具或者特定目的实体通过投资私人公司持有香港不动产而避税，亦将采取相应的反避税措施，例如，若家控工具或者特定目的实体投资的私人公司直接或间接持有的不动产（基础设施除外）超过其资产的10%，或虽低于10%但不符合一定持有期限，则可能仍然需要缴交利得税。

我们认为草案内容对于吸引家族办公室来港设立据点而言具有相当的竞争力：

• 首先，如下表所示，草案所提议的资产管理规模门槛及实质活动等要求较新加坡低，且不设最低本地投资额要求，因此适用于更多家族办公室：

资料来源自：立法会CB(1)111/2023(02)号文件[9]

• 另，尽管草案设“合资格交易”的定义以限制投资的产品类别，家控工具可以通过购入私人公司股份或基金进行家族办公室拟作的投资，而有关交易同样可获豁免缴交利得税。举个例子，如家族办公室有意投资于某些加密货币，而直接购入有关加密货币，根据草案该交易则不能获得税务豁免。然而，如某私人公司持有有关加密货币，而家控工具购入该私人公司的股份，该交易则符合草案所订要求，可获税务豁免。因此从实际操作角度而言，草案给予家族办公室很大自由去决定其投资产品。
  

第二，引入新的「资本投资者入境计划」。政府为进一步丰富人才库及吸引更多新资金落户香港，将重启于2015年暂停的「资本投资者入境计划」，申请人须将一定金额的资产投放在本地市场便可与其配偶及未婚受养子女来港居住和发展，详情细节预料今年内公布[10]。现时建议投资范畴包括一些常见于家族办公室的投资组合内的投资，如在香港上市的股票；由香港上市公司、政府、或由政府全资拥有或部分拥有的实体发行或全面保证的债券；认可机构发行的后偿债券；以及合资格的集体投资计划（包括投资相连保险计划）。

我们预计申请资格和有关的实施详情会与原有计划大致一样，包括：第一，在申请资格方面，申请人将须符合以下条件：（1）来港时已满18岁；（2）在香港及其居住地无不良记录；及（3）能证明有能力支持自己及受养人的生计和提供住所，而无须依赖在香港的获许投资资产所带来的任何利益、工作入息或公共援助等；第二，在投资范畴上将继续排除房地产，以防止楼价过度波动；第三，在投资年期方面，预计在符合投资要求和连续七年通常居住于香港后，投资者及其家庭成员将可申请成为香港永久性居民。同时，我们亦预料新计划将会有一些改动，如投资金额要求可能将高于1,000万港元（原有计划的投资要求原为650万港元，于2010年10月14日提升至1,000万港元），惟我们认为计划的投资门槛不宜设得过高。同时，政府亦正考虑计划是否将包括以人民币计价的资产，或要求将部份资金投向政府希望导向的产业，例如支持初创、创科等。

政策宣言发布后，已有家族办公室集团表示欢迎「资本投资者入境计划」的重启，并希望政府尽快落实并公布实施细节[11]。由此可见，此入境计划具吸引力，对促使超高资产净值家族来港投资有所裨益。

第三，向家族办公室提供便利市场措施。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证监会”）最近发表了专为家族办公室而编制的参考指南（“参考指南”）[12]， 重申如单一家族办公室并非在香港经营受规管活动的业务，便无需申领《证券及期货条例》下的任何牌照。证监会亦指出其无意将监管范围扩大至涵盖单一家族办公室，以释除市场疑虑。

这是证监会自2020年1月7日发布了《有关家族办公室的申领牌照责任的通函》（“通函”）[13]及于同年发出与家族办公室有关的《常见问题》（“常见问题”）[14]后，再次以更浅白的方式阐述家族办公室需要申领牌照的条件及情况。除了总结了通函及常见问题的内容外，参考指南还从实践上列出了一些无须申请牌照的常见架构，包括：（1）家族办公室为一家由家族（及非家族成员）持有的公司的全资拥有的公司，向集团另一家拥有家族资产的公司提供资产管理服务；及（2）家族办公室为一家由家族信托全资拥有的公司，向集团另一家拥有家族信托资产的公司提供资产管理服务。由此可见，参考指南不但从实际操作上厘清申请牌照的要求，还以更浅显直接的方式说明可获豁免的情况，有助增加更多家族办公室及有关专业人士的关注。

此外，证监会还设立专责沟通渠道，处理关于家族办公室的电话及电邮查询，以解答潜在超高资产净值家族、家族办公室及其他专业团体就持牌要求的问题。

第四，成立香港财富传承学院。同时将为财富继承者及行业从业员举办持续培训、知识交流等活动。诚然政府一直投放大量资源培训金融行业的人力资源，当中包括推行及资助“提升保险业及资产财富管理业人才培训先导计划”及“金融服务业创职位计划”，然而是次成立新学院似乎是要对症下药，除了提供与家族办公室的财富管理相关的培训，例如资产保值与继承，学院还会涵盖艺术文化、绿色和可持续投资，以及慈善事业等课题，以切合全球超高资产净值家族的新需要。我们认为政府明白人才培育对于家族办公室的持续营运有着重大的影响力，在投资产品日新月异的时代，新学院能有针对性地培训财富继承者及行业从业员，可强化家族办公室的实力及该家族的人力资源，这对正进行传承规划的家族而言尤其具有吸引力。

第五，推广在香港的艺术品贮存设施。香港特区政府积极计划设立艺术与珍品集储存、展览和鉴赏于一身的设施，受惠于香港作为重要的国际航空枢纽及与发展蓬勃的大湾区区内其他城市的紧密连结，相信蓬勃发展的艺术生态圈将吸引更多投资于艺术品的全球家族办公室选择于香港落户。我们认为政府的政策推动对促成商品和文化的推广尤其重要。如香港特区政府自2008年2月起取消葡萄酒税后，香港的葡萄酒进出口贸易均持续高速增长，如葡萄酒的进口金额由2008年的28.6亿港元增至2017年的119.5亿元，增长幅度达到318%，并令香港成为亚洲重要的葡萄酒贸易和分销中心[15]。而现在政府大力推广艺术品交易，相信势必取得相似的成效，成为自葡萄酒后又一项庞大增长的业务。

第六，发展香港成为慈善中心。政府将优化申请成为慈善团体的程序，并将在这方面提供进一步的指引，以便利申请的程序。此政策有助慈善家管理和增加财富，以及把他们的资源投入最具成效和效益的社会项目，让香港作为全球家族办公室和慈善家调配慈善资金的基地。我们认为政府理解家族办公室和一般高资产投资者不同的一点，是他们需要管理其家族声誉等社会资本，因此管理慈善事务的方面亦在他们的考量范围内。

第七，扩大投资推广署专责团队的职能。为吸引更多家族办公室来港，政府将投放更多资源以扩大投资推广署于2021年6月成立的专责团队（FamilyOfficeHK）的职能，以提供协助财富拥有人推展慈善工作及协助处理家族成员的教育需要等服务，旨在提供更全面的“一条龙”服务。

第八，成立新的家族办公室服务提供商网络。投资推广署专责团队将召集和成立新的家族办公室服务提供商网络，成员来自向家族办公室提供全面服务的机构，包括私人银行、会计和律师事务所、信托和其他专业服务公司。此举不但可让政府和业界合作和沟通，还可借助业界的全球网络，向家族办公室宣传和推广香港的各种机遇。更重要的是，我们认为政府意识到人脉网络对家族办公室的重要性，特别是一些已成立于外地的家族办公室可能因对香港的营商环境及关系网络人地不熟而产生疑虑，这项政策则可纾解这方面的担忧。

结语

香港财政司司长陈茂波于其网志提及，日前由特区政府主办、以家族办公室业务为主题的高峰论坛「裕泽香江」期间，已有不少家族决策人表示，正准备或已决定在香港设立家族办公室[16]。事实上，香港作为国际金融中心，拥有多元化的资本市场、顶尖的金融基础设施、可靠的法律制度及监管制度及资金可自由进出等特色，早已具备条件发展成为家族办公室集中地。政策层面上，香港自2006年取消遗产税，亦有效吸引超高资产净值人士将财富带来香港。在政策宣言及草案的推动下，我们可以看见特区政府各部门及监管机构（如证监会、税务局、入境事务处及投资推广署）多管齐下、通力合作，以向家族办公室提供更多便利和支持。此后，家族办公室在香港设立业务不仅可以在税务方面享受到优惠，而且还可让家族成员获得居留权及本地培训和教育的机会。这些因素将进一步巩固及提升香港作为家族办公室中心的地位，促进其发展成为全球财富中心。因此，我们预计在更多家族办公室来港落户后，庞大的资金将涌入香港并带动资本市场、并购、基金和信托业务及遗产和慈善行业等，所产生的牵连效应势必能进一步激发香港的整体经济活力！

*任何对“香港”或“香港特别行政区”的提述应被诠释为对“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的提述。

扫码订阅“金杜律师事务所”，了解更多业务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