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供应链合规|企业合规管理体系搭建与ISO认证

标签：公司与并购-公司合规体系、出口管制与制裁

前言

全球经济、贸易及各种合作关系愈加复杂，国内经营环境亦愈发变化，企业合规建设也迈入新征程。为防止因中国企业的“不合规”成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制裁及管制把柄，建立并完善配套合规体系，合规稳健经营，成为中国企业的必选之路。诸多企业，特别是国有企业、上市公司和国际化经营企业已着手建立和逐渐完善合规体系，合规经营已成为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基石。

此外，现阶段的合规管理体系建立已从此前的“静态监管”转变为“动态监管”，而申领认证能够促进和证明企业有效运行合规管理体系。

本文将结合境内外合规政策动态，向相关企业分析合规体系运行效果与认证评价的趋势，以及取得相关合规认证的必要性和意义，同时简要介绍合规认证的基本流程。

一、国际营商环境日趋复杂倒逼企业建立并完善合规体系

近年国际宏观政治经济环境日趋复杂，特别是中美两国贸易摩擦的不断升级及其所呈现出的常态化态势，以及俄乌争端导致冲突的升级，美方不断制定并出台宽泛的执法规则，以其国内法“长臂管辖”制裁他国实体，限制中国经济及科技的进步和发展，进一步增加了中国企业在经贸活动中的合规风险。

据统计，截至目前，中国实体被列入美国实体清单的数量高达659家（含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被美国列入特别指定国民清单（SDN）的中国实体数量也多达449 家（含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

而自2018年11月国务院国资委发布《中央企业合规管理指引（试行）》率先从央企层面针对企业合规作出纲领性规范以来，以国企为主的我国企业高度重视、逐步探索出具有中国特色的企业合规道路，不断以“强内控、防风险、促合规”为管控目标，持续深化企业风险管理体系、内部控制体系、合规管理体系的“三位一体”工作，整体取得企业合规体系建设的初步成果。

经实践反馈，建立合规管理体系有助于提高企业诚信声誉、降低运营成本，帮助企业获得潜在市场份额，展现企业社会责任，改善企业的可持续性，以及有助于企业取得各相关方认同，提高声望。

二、合规体系运行效果与认证评价备受重视

通过项目经验我们亦了解到，相比之前关注是否建立合规管理体系，现阶段，合规管理体系建立已经从此前的“静态监管”转变为“动态监管”。即以国资监管机构为主的国家主管部门更加强调合规管理体系的实际运行效果，申领认证能够促进和证明企业有效运行合规管理体系。

(一) 体系运行是“合规管理强化年”的重点

1. 国务院国资委全面部署

自2021年12月以来，中央及地方国有企业“合规管理强化年”工作全面快速推进。并且，从国务院国资委部署的“制度建设、运行机制、管理责任、境外合规、组织基础、合规文化”等各方面的工作任务及要求来看，加快推动合规管理工作走深走实是核心关键。

随着2022年10月1日《中央企业合规管理办法》（以下简称“办法”）正式施行，国企合规由“选做项”变为“必做项”，国务院国资委坚决推动中央企业进一步完善制度机制、细化工作措施、将各项任务落实落地。其中，《办法》第二十七条规定“中央企业应当定期开展合规管理体系有效性评价”，强调应当保障体系运行效能。

随后，2023年3月2日，国务院国资委召开中央企业深化法治建设加强合规管理工作会议，明确指出了合规管理与经营业务未深度融合存在脱节、未切实发挥合规风险防范作用的问题，并进一步提出中央企业要以落实《办法》为主线，在深化提升、发挥作用上下真功、求实效，并从强化首席合规官制度、完善运行机制、抓好重点领域、提升信息化建设等角度对国企合规管理工作提出了要求。

2. 地方积极跟进

随着国务院国资委对中央企业合规管理工作相关要求的落地，地方国资监管机构迅速跟进。根据我们通过为地方国资机构提供服务以及公开渠道检索了解，截至目前，大量地方结合当地实际，已经出台或正在制定即将出台相应的合规管理办法。地方出台的合规办法均明确要求相应地方国企根据规定并结合实际完善合规管理制度，对制度运行情况进行检查，定期进行有效性评价，保障体系有效运行。

3. 头部企业自发出击

长期以来，美国一直利用出口管制来阻止其先进技术及其生产要素的出口，而美国和其盟友又是这些先进技术及其相关关键物项的核心生产商，因此，出口管制也自然成为美国防扩散的首选工具，其手段往往包括但不限于“通过出口管制手段禁止或限制涉美商品、软件和技术的出口”、“阻止相关商业并购”、“将部分企业加入管制/制裁清单”等。

全面进行合规体系的建设工作，可有效协助企业更好地管理风险并视风险大小为企业商业决策提供法律依据，在合法合规的框架内开展符合要求的交易、交流等行为。除了以上业务层面可直接享有益处之外，合规建设工作还将为企业带来诸多优势，例如完善健全的合规体系未来也必将是企业合规信誉体现、进出口通用许可获取必要要件、从轻减轻违规处罚重要考量等，另外拥有一套完善的合规体系、严格落实并执行合规要求，也是日后最坏情况下向有关政府部门申请从限制类清单中移除或减轻处罚的重要前提因素。

在此大背景下，不少从事国际贸易的民营企业也纷纷与国际接轨，并参考国企的成功经验，自发地将境内外合规事项纳入其日常经营中的常态化且专业化的重点工作。

(二) 取得认证是国家主管部门与企业的共识

实践中，通过取得ISO 37301和/或GB/T 35770认证（以下简称“合规认证”）可以推动、证明企业合规管理体系已有效运行已逐步成为部分国家主管部门与企业的共识。

国务院国资委政策法规局负责人在2022年9月19日就《办法》答记者问时提到，《办法》要求设立首席合规官系借鉴ISO 37301规定的结果。广东省国资委2022年4月20日印发的《省属企业“合规管理强化年”行动方案》第十一条中明确规定：“省国资委按照‘分类推进，推动试点’的工作方式，指导监督省属企业对标ISO 37301国际标准，高标准、严要求地开展“合规管理强化年”各项工作，做到成熟一个冠标一个，力争通过三年努力，全部省属企业通过ISO 37301冠标认证。”

随后，珠海市国资委于2022年8月30日发布《珠海市国资系统“合规管理强化年”行动方案的通知》，该通知第十二条同样要求：“对于符合条件的市管企业，积极推动对标ISO 37301国际标准，高标准、严要求通过冠标。”

同时，根据我们的项目经验及公开渠道获得的信息，目前已有大量中央及地方国企先后合规认证，详见下表：

三、取得相关合规认证的必要性和意义

根据我们在实践中服务各类企业的经验，不少中国企业目前仍普遍存在合规体系的建设与运行环节脱节的问题或困境。如何切实有效运行合规管理体系以防控合规风险创造价值，始终困扰着众多企业。

对此，依据ISO 37301:2021《合规管理体系要求及使用指南》（以下简称“ISO 37301”）及GB/T 35770-2022《合规管理体系要求及使用指南》（以下简称“GB/T 35770”）等标准完善体系并取得认证，是目前更多先进企业用以解决前述痛点的最佳选择。

实践显示，取得相关合规认证并非摆设或“花架子”，其对于企业开拓市场、强化管理均具有现实意义。

(一) 降低整体经营成本、提高声誉声望

企业违规行为除给企业造成资金、时间上的损失以外，还可能引发合作伙伴的信任度危机、对企业声誉造成不良影响。而通过建立合规管理体系，规范企业的合规管理工作，保障企业的合规化运营，能够有效防范合规风险，从长远的眼光来看，能够减少企业因不合规而可能造成的整体经营成本。ISO 37301作为企业合规管理体系建立及运行成效的检验工具，能够促使企业提升合规管理制度和相关业务的贴合度，推动企业持续改进合规管理工作，令企业能更好地适应不断变化的企业合规监管要求，降低企业合规风险。实践反馈，认证ISO 37301还有助于提高企业诚信声誉与企业声望。

(二) 增强企业内部合规信心与意识

如ISO 37301标准引言部分所述，通过推行具有约束力的价值观和实施适当的合规管理，能够促使企业内部越发相信其可以有效维护自身诚信，避免或尽量减少违反合规义务。因此，建立满足ISO 37301标准的合规管理体系能够一定程度解决企业内部对合规“一头雾水”、不够重视以及合规意识不足的问题。

(三) 向国资监管机构证明合规管理体系有效性

《中央企业合规管理办法》第四条规定“国资委负责指导、监督中央企业合规管理工作，对合规管理体系建设情况及其有效性进行考核评价，依据相关规定对违规行为开展责任追究。”如前所述，对国企而言，国资监管机构更加关注合规管理体系是否有效运行。对此，合规认证除审查拟认证企业是否建立相应组织和制度体系外，更加关注通过表单、记录等文件验证相关制度是否实际运行，因此，通过申请合规认证能够从第三方认证的角度证明企业的合规管理体系有效运行，满足国资监管机构对国企的合规要求。

(四) 有助于通过国企合规管理考核验收

与此同时，《办法》第二十五条第二款规定：“中央企业应当建立所属单位经营管理和员工履职违规行为记录制度，将违规行为性质、发生次数、危害程度等作为考核评价、职级评定等工作的重要依据。”因此，央企或地方国企的所属企业将接受其集团或上级企业的合规考核。而据我们了解，有大量的国企在实施所属企业的合规考核时，将考核结果与针对所属企业主要负责人的综合考核相挂钩，因此，合规管理情况可能关系到企业及企业主要负责人的考核结果。对此，完成合规认证能够辅助企业向考核组证明合规管理情况。

(五) 作为监管及司法机构对企业减轻处罚的重要考量依据

对其他企业而言，取得合规认证，也即意味着认证机构从第三方认证角度对企业的合规管理体系的建立以及运行状况予以了肯定，因此合规认证结果是企业向安全、环保、市场监管、检察院等其他监管机构、司法部门证明本企业已建立合规管理体系并运行良好的最直接且客观的表现形式。

企业在取得合规认证过程中梳理并建立起来的运行流程及操作机制环环相扣，在企业发生合规案件时尤其是引发安全、环保、市场监管、检察院等其他监管机构、司法机关的检查案件时，一方面能够通过内部的有效运行机制及时给予相关部门相应反馈；另一方面，企业的合规管理体系及其所搭建起来的合规管控措施也可能使监管机关对企业合规管理状况持肯定态度，有可能成为相关监管机构做出相应行政行为时的正面考量因素之一。尤其是在涉嫌犯罪的案件中，企业获得合规认证可能成为司法机关对企业量刑时的重要考量依据，有助于企业争取合规不起诉。

(六) 向其他监管机构及合作伙伴证明合规管理体系运行良好

取得合规认证不仅可以提升企业知名度、补强商业合作伙伴对企业产品品质的良好印象，权威的第三方认证也是众多买家采购产品的参考因素之一，是企业产品进入国际市场的通行证。

更为重要的是，在部分行业领域，合规认证甚至可能是得到产业融资和政策法规支持的必要条件。许多企业在寻求出口信保或金融机构融资支持时，对方往往会提出产品品质方面的要求，而此时，合规认证与产品证书便是产品高品质保证的有利证明。

(七) 赋能境内外市场开拓

通过建立合规管理体系并取得认证，企业将完成被动遵守转变为根据业务需要主动适应合规要求，有助于企业未雨绸缪、提前布局合规措施，为业务开拓保驾护航。并且，实践证明，取得ISO37301认证后，一方面能够有利于企业申请其他ISO标准的认证（比如ISO37001反贿赂管理体系等），另一方面，能够为企业申请其他境外认证、评级增加筹码（比如法国EcoVadis 认证、ESG评级等）。

另外，根据ISO9001质量管理体系从企业可自主选择认证到成为参与投标的“门槛”的经验，结合境内外对企业合规的重视程度可以看出，ISO37301自2021年发布后，有可能逐渐成为境内企业“走出去”参与境外项目的必选项。

(八) 有助于解除的世界银行制裁

中国企业在实施“走出去”战略时面临严厉的腐败、欺诈等合规管理要求。自2009年中国企业首次进入世界银行集团制裁黑名单后，公开渠道信息显示，截至2020年6月底，世界银行制裁黑名单上的中国企业达到过250余家。如企业无法满足上述合规管理要求，除可能遭受来自世界银行集团的制裁外，还可能会受到来自亚洲发展银行、非洲发展银行集团、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美洲开发银行集团等多边金融机构实施的联合制裁。而根据世界银行集团的制裁程序，如果企业能够在规定时间内达成改进措施、建立全面的合规体系、实施合规计划等条件，则有可能被免予制裁或者解除制裁。

(九) 跨境产业链安全管理的必选项

同时，在当前全球政治经济环境下，由于以美、欧地区为首的国际政治经济主体不断加大对企业负责任商业行为的管控力度，又逐步将相关要求融入供应链治理范围，并通过各种立法形式进行强化。因此，实际上自2018年开始，环绕中国的供应链透明度和合规性就已成为国际贸易的热点话题。国际社会中各国政府纷纷采取措施加强供应链管理，如采取实名制、标准化审核等手段来规范供应链合规，以及加强控制和治理各种违规行为，保障劳工权益、环境保护和消费者权益。这些政策的细化增强无疑将在提高企业所处供应链的安全性和公正性、推动全球社会的可持续发展的同时，对涉及到中国全球性企业的供应链合规性带来全新的挑战。

由此得见，企业如果取得第三方认证的合规认证，有助于企业在海外面临合规相关指控时证明自身及供应链的合规治理能力以及整改能力，避免因在企业合规与供应链管理问题上的欠缺，影响企业海外战略的拓展。

四、合规认证的基本流程

根据我们与多家认证机构合作的经验，合规认证原则上按照如下流程进行：

• 文件审核和第一阶段审核

认证机构审核员通过文件审核和第一阶段审核对企业合规管理体系的策划和文件符合性进行核查，判断企业合规管理体系的合理性和符合性，以及是否具备实施第二阶段审核的条件。

• 第二阶段审核

第二阶段审核在企业工作现场开展，目的是判断管理体系是否符合审核标准。

• 年度监督审核

ISO 37301合规管理体系认证的有效期为3年。为了确保企业能够始终符合标准，认证机构将进行年度监督审核。一般而言，首次监督审核将在认证审核后的12个月内执行。

结语

国务院国资委2023年3月公布的信息显示，“截至目前，68家中央企业集团和631家重要子企业设置了首席合规官，全系统合规管理人员超过2.8万人。68家中央企业探索建立了合规管理信息系统，将合规要求通过信息化手段嵌入业务流程。2022年是中央企业‘合规管理强化年’，确定的44项重点任务，近九成完成率达到70%以上，28项超过90%，预期目标顺利实现，中央企业依法合规经营管理水平明显提升。”[1]

由此可见，目前从中央到地方，从国企到民企，合规管理工作正愈发受到关注和重视，大量企业的合规管理工作在稳步推进，并已显露初步成效。我们亦协助各级国资监管部门细化对当地国企的合规管理要求，因此，我们建议国企在内的各类型企业，特别是容易成为美方打压目标的龙头企业或高新技术企业，结合行业惯例的要求以及企业实际情况，尽早开展企业的合规体系搭建工作，规范企业的合法合规化运营。针对已建立合规管理体系的企业，可通过申请合规认证落实合规要求、强化合规管理、提升管理水平。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一言以概之，企业合规管理是一项任重道远的工作，并非一时之力、短暂之功，尚需厚积薄发，持续深化实施以求实效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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