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公司刑事犯罪报告（2022年度）

编者按：自2018年以来，金杜刑事团队持续关注上市公司刑事犯罪情况，上市公司刑事犯罪报告系列研究也已进入第五个年头。2022年资本市场风云再起，上市公司刑事犯罪情况值得关注。

2022年，百年变局加速演进，世纪疫情跌宕反复，国内外政治经济环境发生巨大变化，不稳定、不确定、不安全因素明显增多。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我国发展进入战略机遇和风险挑战并存、不确定难预料因素增多的时期，各种‘黑天鹅’、‘灰犀牛’事件随时可能发生”。于中国经济而言，2022年是爬坡过坎的关键一年；于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资本市场而言，是大浪淘沙、淬炼真金的一年。

2022年，是资本市场危机四伏、曙光已现的一年。截至2022年年底，A股上市公司总数达到5079家，总市值为79万亿元，总市值数额较2021年减少约13万亿元。[1]2022年全年A股指数也大幅度下跌，结束了连续三年的上涨。此外，2022年有高达50家上市公司黯然退市，成为史上上市公司退市数量最多的一年。以上种种无一不揭示出上市公司的艰难处境。但是，2022年A股IPO市场仍然火热，新鲜“血液”不断注入，孕育着无数希望。Wind资讯及《证券日报》数据显示，2022年A股IPO上市数达到428家，募资总额为5869.66亿元，同比增幅达8.17%，再创历史新高。其中科创板与创业板上市公司融资规模占比超过70%，双创板块的IPO融资远超主板。[2]注册制下的（科创板、创业板、北交所）上市公司合计354家，在年内新上市公司数量中占比为83.49%，[3]反映出注册制IPO改革的进步意义。

2022年，是资本市场风波涌现、致力合规的一年。过去一年最高检持续加强在北京、天津、辽宁、上海、重庆、青岛、深圳七个证券犯罪办案基地的建设，集中办理疑难复杂证券犯罪案件；最高法在北京、天津、上海、重庆、深圳、大连、青岛、郑州等地设立的八家“人民法院证券期货犯罪审判基地”亦有条不紊地继续运行；最高检会同公安部联合发布了修订后的证券犯罪立案追诉标准；公安部部署全国公安机关开展夏季治安打击整治“百日行动”，侦破一批重特大证券犯罪案件。此外，2022年8月26日，证监会、财政部与美国PCAOB签署中美审计监管合作协议，为两国依法对共同监管范围内的会计师事务所开展日常检查和执法合作建立了监管合作机制，对于提高会计师事务所执业质量、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均具有积极意义，也有助于更好地监管企业依法依规开展跨境上市活动。

2022年，是资本市场问题暴露、从严监管的一年。中央出台《关于依法从严打击证券违法活动的意见》后，多方增强协作配合，着力于资本市场的执法司法体系建设，致力于保障资本市场良好生态。根据公布数据，仅2022年上半年，证监会依法向公安机关移送涉嫌证券期货犯罪案件60余件、犯罪嫌疑人200余人。[4] 截至2022年9月，全国检察机关共起诉证券期货犯罪224人，同比上升28%。[5]根据不完全统计，2022年，A股上市公司及关联主体涉嫌刑事犯罪或遭受刑事侵害的案件共有83起，涉及79家上市公司，其中在58起案件中上市公司及关联主体涉嫌刑事犯罪，25起案件中上市公司及其关联主体遭受刑事侵害。值得一提的是，2022年，49名上市公司实控人或董监高或员工曾因涉嫌刑事犯罪被立案侦查（调查）或刑事控告，61名上市公司及其关联公司的实控人或董监高被采取过强制措施，13名上市公司及关联公司的实控人或董监高被法院定罪处罚。此外，17家上市公司或其关联公司被认定涉嫌刑事犯罪，正处于刑事诉讼程序中或已被依法处理。[6]

通过数据不难看出，2022年是着眼于打击证券犯罪，保障良好资本市场生态的一年。金杜刑事团队一如既往对上市公司刑事犯罪境况保持关注。我们在结合办理上市公司刑事犯罪案件实务经验的基础上，梳理研究2022年上市公司犯罪相关案例及数据，参考境外上市公司犯罪治理实践，形成本报告。期待为上市公司及管理者们，就健全公司治理机制、完善公司治理方式、防范公司刑事风险提供参考与警示。

【2022年度上市公司刑事犯罪概要】

一、2022年上市公司刑事犯罪总体情况

根据在公开渠道进行检索的不完全统计，2022年全年，共有79家A股上市公司卷入刑事风波。在58起上市公司及关联主体涉嫌实施刑事犯罪的案例中，34起系上市公司法定代表人、控股股东、高管等相关自然人个人涉嫌犯罪（与公司经营无关），7起系前述人员实施与公司经营相关的犯罪，剩余17起为上市公司或其关联公司涉嫌单位犯罪；另有25起上市公司及关联主体成为刑事犯罪被害人的案例。证券犯罪和职务犯罪是2022年上市公司及关联主体最易触犯的罪名类型。上市公司及关联主体遭受刑事侵害集中体现为上市公司及关联主体遭受内部人员职务犯罪，以及上市公司及关联主体在并购过程中被收购对象或外部人员合同诈骗的情形。

(一) 2022年上市公司涉嫌刑事犯罪案件情况

1. 2022年上市公司涉嫌刑事犯罪罪名类别分布情况

除去上市公司公告中未明确公示罪名的情形，2022年的上市公司及关联主体涉嫌刑事犯罪的案例共涉及9大类罪名，具体包括：证券类犯罪、职务类犯罪、贪贿类犯罪、经营类犯罪、集资类犯罪、妨碍司法类犯罪、交通类犯罪、环境类犯罪、诈骗类犯罪。[7] 与2021年相同，证券类犯罪和职务类犯罪仍然是上市公司及关联主体涉嫌刑事犯罪中最高发的罪名类别，两类犯罪合计占比超过50%。证券类犯罪中主要以内幕交易、泄露内幕信息罪、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操纵证券期货市场罪为主；职务类犯罪中主要以挪用资金罪、职务侵占罪为主。与往年不同的是，董监高或实控人实施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的渎职行为在2022年度较为突出，多名上市公司董监高或实控人被指控涉嫌该罪。

2. 2022年上市公司涉嫌刑事犯罪主体分布情况

2022年上市公司及关联主体涉嫌刑事犯罪案例中，涉嫌犯罪的主体可以分为法人与自然人两大类。具体而言，法人主体还可细分为上市公司、上市公司的子公司和分公司；自然人主体可分为股东或实际控制人、法定代表人、董事、高管及员工。总体来讲，上市公司自然人涉刑风险远远高于法人风险，其中又以实控人和公司董事涉刑风险最大。

如前所述，存在34起上市公司董监高或实控人实施的与公司经营无关的个人犯罪，该数据表明上市公司管理人员亟待进一步提高自身合规意识、严格要求自身。在58起上市公司及关联主体涉嫌刑事犯罪的案例中，有19起案件相关犯罪主体有多重身份，例如兼具公司董事和实际控制人的身份。2022年上市公司涉嫌刑事犯罪约三成由董事实施，近三成系由股东或实际控制人实施，另有约两成系由高管实施。上市公司及其关联公司触犯刑法的情况也屡见不鲜，有相当数量的上市公司涉嫌刑事犯罪的行为系由二者实施。

二、2022年上市公司遭受刑事侵害案件情况

(一) 2022年上市公司遭受刑事侵害罪名类别分布情况

2022年上市公司遭受刑事侵害的案例涉及的罪名主要有职务类犯罪和诈骗类犯罪——职务类犯罪占比六成以上，诈骗类犯罪占比约三成，另有个别经营类犯罪。[8] 挪用资金罪、职务侵占罪和合同诈骗罪是2022年上市公司遭受刑事侵害案例中最高发的罪名，说明上市公司对内在资金安全保障方面，对外在投资交易保障方面均仍有漏洞，风险控制意识低，被不法分子寻找到可乘之机。

(二) 2022年上市公司遭受刑事侵害犯罪主体分布情况

2022年的25起上市公司及关联公司遭受刑事侵害的案例中，对其实施侵害的犯罪主体包括公司董事、高管、股东或实际控制人、法定代表人、员工及外部人员（如交易相对方等）。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其一是上市公司遭受来自外部人员的刑事侵害，例如上市公司被交易相对方合同诈骗。其二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高管、实控人或控股股东等内部人员实施职务侵占、挪用资金的行为。可见，上市公司在日常经营中，既需要防止外患，也需提防内忧，警惕潜伏在企业内部的“内鬼”和“蛀虫”。

引人思考的是，遭受外部主体侵害的情形主要发生在并购环节。我们注意到多家上市公司曾在2015-2017年期间大举并购，但近两年因子公司业绩利润大幅下滑而发现被并购公司曾存在虚增业绩及资产等财务造假行为，遂积极启动刑事手段挽回损失。

三、2022年涉刑上市公司地区及行业分布情况

(一) 2022年涉刑上市公司地区分布情况

在涉刑的79家上市公司中，位于华东地区的上市公司占比最大，约29%；其次是华南地区上市公司，占比约26%；与往年相比，华东和华南地区上市公司涉刑案件仍然高发，主要原因可能是两地区经济较为发达，上市公司数量多且经营活动密度高，商业表现活跃，故常伴随潜在的刑事风险。再次为华北地区的上市公司，占比约13%，主要集中在北京、河北等地区。西北、东北、西南和华中地区上市公司涉及刑事犯罪总体占比较低，也符合前述地区上市公司整体数量偏少的客观现状。总体上看，上市公司涉刑数量与该等地区上市公司数量和经济发展水平呈正相关关系。

(二) 2022年涉刑上市公司行业分布情况

2022年涉刑的79家上市公司分布在12个行业[9]，其中制造业企业涉刑数量最多，占比逾六成。结合笔者检索到的相关案例，制造业上市公司之所以涉刑率较高，一方面在于制造业涵盖的细分行业种类繁多，上市公司基数较大，另一方面在于制造业与商业贸易紧密相关，涉及资金往来频繁、资金交易量大、交易环节复杂，故案发频率较高。此外，与往年较为不同的是，2022年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涉刑上市公司数量也较多，占比约11%。这可能与国家经济结构转型、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以及信息技术服务产业的扩张相关。信息产业经常性进行经营模式和业务类别的创新，走在时代发展的前沿，稍有不慎就会突破违法犯罪的红线，卷入刑事犯罪的漩涡。

以上为报告目录及概要内容，如需了解报告进一步信息，请联系我们。电子邮箱：dengzhe@cn.kwm.com

五年磨一剑：《上市公司刑事合规与犯罪预防》

自2018年至2021年，金杜刑事团队连续四年发布年度《上市公司刑事犯罪报告》。在此基础上，我们在2022年4月推出《上市公司刑事合规与犯罪预防》一书。本书关注上市公司从2016年至2021年连续六年的类型化犯罪，并选择研究了上市公司在证券发行、证券交易、融资并购、日常经营、财务管理、高管责任六个方面的常见刑事犯罪问题，识别归纳了100余处刑事合规点。上述内容也是我们长期持续关注上市公司犯罪和刑事合规所形成的部分实践认识，供上市公司及各方同道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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